1、在乌镇


  有时是水。有时是云

  有时,是本色染房里一块蓝印花布

  有时,是一株玉兰树

  眼里泛着月白色的光


  我是说,在乌镇

  我变的不再具体

  我,不再是坚硬的,悲伤的我

  不再是那个行囊里装着药丸,骨缝里藏着冰雪的异乡人


  两杯三白酒下肚,脚下的乌篷船

  开始漂浮不定

  我又多出了一种可能性

  “——请叫我仙女儿”

  石榴花被撩的耳根通红

  穿梭于古戏台,青石小巷的风

  褪下粉墨,打着赤脚

  走着走着

  就飞到了天上


  2、芳华

  ——记上海滩与儿小聚


  南风扑面。柔柔的

  被你抱紧的那一刻

  我眼里,又多了一层烟雨的潮湿

  东方明珠,外滩霓虹,消失不见了

  只有你的白衬衫,牛仔裤,以及

  人海里的那声“妈妈——”

  惊艳我的瞳孔


  音乐,灯光,殷勤的服务生。把食庐的相聚填满

  吃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看到,听到,触摸到你

  这蕴含着我梦想的骨,肉,血。既雷同

  又独立

  像玉兰树上倾泻的月光

  撞上你的眉峰,也会叮当作响


  3、离歌


  不在浔阳江头,也莫提江州司马的青衫

  你与秋风,皆留步吧


  此身如不系之舟。浆上有涛声

  帆上有彩虹

  心中,有尚未被烟火浸淫的远方


  感谢相互陪伴的这一程山水

  你不摔琴,也不执手相看泪眼

  只赠我小火炉。青梅酒。和花不完的白月光


  在此一一别过。擦肩的柳枝

  多保重

  转身的蝴蝶

  多保重


  再见时我搁浅如芳草。只怀春

  不语离愁


  4、四月的早晨


  和无数个早晨一样

  墙角的绿萝,又努力长出了一片叶子

  窗外,小贩的叫卖声,混淆了鸽子“咕咕”的早祷

  一条闹市输给了一道水泥墙

  输给了,种菊放马的心

  雨应该在路上。抑或挂在我的睫毛

  我睡在祖父别在耳后的南瓜花里

  还没醒过来


  直到阳光照在我的床上

  一点一点的,把我从黑暗中剥离出来

  一堆玻璃碎片。孤独。尖锐

  耀眼…


诗人简介:

  小薇,女子。偏爱“写诗的荒谬”。现居东北小城,为稻粱谋,为五斗米折腰。

  鲍鲍点评:

  读《玉兰树上的月光》这组诗最大的感受有两个。一是诗人的写作状态是舒缓的,放松的,毫不紧张。二是现代诗句中融入了诸多的古典诗歌意象,相互交融穿插,产生了别样的美感。

  可能跟诗人自身的写作习惯、思维方式、叙述语调有关系,我们读不同的诗人的作品,感受到的整个诗歌的节奏是不同的。有的诗节奏紧张,语气急促,意象的出现又让人猝不及防。而这组诗在叙述节奏上则是缓慢的,放松的,多是舒缓的情绪泄露,或咏叹,或陈述,或带着生活化的口吻,《在乌镇》中“我是说,在乌镇/我变的不再具体”,《离歌》中“你与秋风,皆留步吧”,诸如此类的句子让诗歌有了别具一格的生活况味。

  在现代诗中交织古典诗歌中的意象或者句子,其实是一种冒险(也是一种突围)。处理不好,诗歌的风格特点就会显得面目模糊,甚至现代与古典之间相互干扰。在这组诗中,诗人巧妙地化用了诗句,或者将古典意象融合在特定的情境中,《离歌》中,“身如不系之舟”“赠我小火炉。青梅酒。”《四月的早晨》里的“种菊放马”等等的处理,都让这些古典意象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的现代诗性,体现了诗人不凡的功力。

  鲍鲍,原名鲍丰彩,山东莒县实验高中教师,有诗歌、小说、散文、短论等五十余万字发表《半月谈》《光明日报》《小小说月刊》《半岛都市报》《今晚报》等报刊杂志,多篇作品入选各年度选本以及中学生阅读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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