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作为战国末期法家思想的代表,对问题的分析必然存在片面性。
比他稍早一点的孟子,就是一位齐王的“不召之臣”。孟子与齐王的分歧就在于,双方在治国理政方面观念不同。
在《孟子•公孙丑章句下》中有这样的内容:一天,孟子准备去朝见齐王,齐王听说后,让使者来传话:孟子有这种想法,就如同双方见了面一样亲切,但国王得了“寒疾”,伤风感冒很严重,害怕受风寒,希望明天早朝时,孟子能到朝廷上来与齐王相见。
孟子已经听出话音来了,齐王根本就不想见他,于是就对来人说:“啊呀,不幸得很,我也生病了,明天不能去朝廷见齐王。”
孟子根本就没有生病,第二天,他就到东郭大夫家里去吊丧。
他的学生公孙丑见老师要出门,就忙劝阻说:“老师,昨天你托辞说生病,把齐王今天要召见你的事给拒绝了;今天你却又要出门去参加吊唁活动,这种情况被别人知道了,恐怕不好吧?”
孟子回答说:“我昨天生病,今天病好了,为什么不能出去办点事?”坚持要到东郭大夫家去。
谁知齐王听说孟子病了,还真当一回事,第二天就派人来问候孟子,并且还带来了一名御医。
孟子这下子要露马脚了。
齐王派来的人到了,孟子的堂弟孟仲子忙着打圆场,撒谎说:昨天国王召见孟子时,孟子确实“有采薪之忧”,不能到朝堂上去见国王;孟子今天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在去到朝廷上朝的路上,但不知道到还是没到。
好不容易把齐王派来慰问孟子的人打发走了,孟仲子又立即派几路人马外出,设法在半路上拦住孟子。见到孟子后,大家告诉孟子,千万不要回家了,赶快到朝廷去见齐王。
孟子才不理会呢,朝廷不去,家也不回,干脆来到老朋友景丑家里住宿。
景丑说:“在家里有父子,在家庭外有君臣,这是最重要的伦理关系呀。父子之间以慈恩为主,君臣之间以恭敬为主。我只看见齐王恭敬你,却没有发现你尊敬齐王。”
孟子叹了口气,回答说:“哎哎!你这是什么话!在齐国人中,没有一个人与齐王谈论仁义的。难道是他们觉得仁义不好吗?不是的。他们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这样的国王哪里配和他谈论仁义呢?我认为有这种想法,才是对齐王最大的不恭敬。至于我,如果不是尧舜之道,就不敢拿来向齐王陈述。所以,齐国人没有谁比我更对齐王恭敬了。”
景丑说:“不,我不是说的这个方面。《周礼》上说过,父亲召唤,不等到应‘诺’一声就起身了;君王召唤,不等到车马备好就起身前往。可你呢,本来就准备去朝见齐王,现在听到齐王的召见却反而不去了!这似乎与《周礼》上所说的不大相符吧!”
孟子说:“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你还记得吧?曾子说过:‘晋国人和楚国人的财富,没有人能赶得上。不过,他有他的财富,我有我的仁;他有他的爵位,我有我的义。我有什么不如他们的呢?’曾子说这些话难道没有道理吗?难道不是道义的体现吗?天下有三样东西最尊贵:一样是爵位,一样是年龄,一样是德行。在朝廷上,最尊贵的是爵位;在乡村邻里,最尊贵的是年龄;至于辅助君王治理百姓,最尊贵的是德行。他齐王怎么能够凭爵位就来怠慢我的年龄和德行呢?所以,凡是将来大有作为的君王,必有所不召之臣,一定有他不能召唤的大臣。如果他有什么事情需要出谋划策,就应该亲自去拜访他们。这就叫尊重德行,喜爱仁道。不这样,就不能够做到大有作为。因此,商汤对于伊尹,是先向伊尹学习,然后才以他为臣,所以后来不费大力气就统一了天下;齐桓公对于管仲,也是先向他学习,然后才以他为臣,所以后来也不费大力气就称霸于诸侯。现在,天下各诸侯国的土地都差不多,国君的德行也都不相上下,相互之间谁也不能高出一筹,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国君们只喜欢用听他们话的人为臣,而不喜欢用能够教导他们的人为臣。商汤对于伊尹,齐桓公对于管仲,就不敢召唤。管仲尚且不可以被召唤,更何况连管仲都不屑于做的我呢?”
孟子一席话,把他成为“不召之臣”的理由说得头头是道,认为想要有所作为的国君,对于有能力的臣子是不能用直接召唤的方式来对待的,而必须以礼相请。
孟子的这种做派,已经与孔子的春秋时代有所不同了。《论语•乡党》篇中,孔子对于国君的态度是:“君命召,不俟驾行矣”。孔子的做法与《周礼》精神相一致。
由此可见,士阶层的政治地位,在战国时已经明显提高了。(未完待续)

束有春2025年5月17日于金陵四合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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