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名篇佳作,观世间百态,享人文情怀

文/ 李晴虹 总编辑/方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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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的清晨,我在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中醒来。才八点,窗外天色初明,机群已掠过天际。我匆匆起身——与友人约好了,要去太平桥看飞行训练。

机场是进不去的,但站在桥上,能望见跑道延伸向远山。飞机起起落落,我们便觉得欢喜。部队的训练总是很早开始,很晚结束,有时深夜十点,空中仍有引擎声回响。偶尔下雨,以为今日该歇了,可雨势稍缓,那熟悉的轰鸣又穿透云层,坚定如初。

妹妹说:“他们真辛苦。”丈夫接话:“守护和平,需要这样的坚持。”

这大概是唯一让人安心的噪音。父亲常说,听着这个声音,夜里睡得特别踏实。单位新来的小姑娘俏皮地说:“飞得那么低,好像要落在我家院里似的。”同事打趣:“若真落了,你就嫁给飞行员吧。”姑娘脸颊绯红,眼里却有光:“那敢情好。”一室欢笑,其乐融融。

去机场边看飞机,是沾益人共有的闲趣。周末的南盘江畔,晨练的老人,散步的年轻人,目光总不约而同地望向那片天空。累了坐在花坛边的老人,抬头仰望的姿势保持许久,仿佛在等待什么重要的约定。

飞机时而单骑出征,时而编队起飞。朝阳为银翼镀金,它们在蓝天中游弋,如鱼入海。夜幕降临后,红绿航灯明明灭灭,比星辰更近,更暖,照亮归途。

曲靖沾益素有“滇东咽喉”之称。而这座机场,更是见证了烽火连天的岁月。

那是全民族抗战的艰难时期。1938年,为应战事急需,有关方面选定城东平地修建机场。近万名民工日夜奋战,三千八百亩土地变了模样。当年,沾益机场便告竣工。抗战期间,云南新建机场二十八座,最快的楚雄机场,从开工到完工,只用了二十四个日夜。

在美国俄亥俄州代顿市的空军博物馆里,静静陈列着一尊来自中国的石碾子。旁边的照片上,数十名中国军民正弓身拉碾,碾压跑道。展牌上写着:“手工铺设的跑道。没有机械,中国人民用这样的石碾子为抗战胜利贡献力量。”

这些石碾,最大的重逾五吨,需百余人合力方能拉动。每一寸跑道的夯实,都浸透着汗水。在美国友人看来,这是中国人民在艰难岁月里创造的奇迹。

机场建成后,航校相继迁入。1940年扩建,增修跑道、机窝、滑行道,配备指挥塔台、夜航设备,成为全天候机场。这座机场很快成为日军的眼中钉。1940年10月29日,九架日机来袭扫射。途经沾益的“重庆号”客机迫降时中弹爆炸,九人遇难。其中,参与过重要桥梁建设的工程师钱昌淦不幸殒命;空乘鲁美音为救乘客殉职,成为在云南牺牲的首位女性航空英烈。

1941年,日机多次空袭,投弹扫射,县城人心惶惶。但机场建设未曾停歇——征田亩,完善设施,玉林山下建起座座营房。一切只为守护这片天空。

同年8月,中国空军美国志愿航空队成立。这支后来被誉为“飞虎队”的队伍,与中国人民并肩作战,初战告捷,给饱受空袭之苦的民众带来希望的曙光。

1942年,滇缅公路中断。中美开辟“驼峰航线”,沾益机场成为关键节点,战略地位空前。大量物资由此中转,为抗战输血。据统计,1944年10月,驼峰航线日均飞行近三百架次。无数年轻的生命腾空而起,用青春热血筑起空中生命线。

同年,铁路通抵沾益,油管越山而来。这座小城成为反法西斯的重要基地,终日机声不绝。

1945年8月,日寇投降,驻场美军回国。新中国成立后,人民空军接管机场,飞行训练的传统延续至今。

硝烟散尽,方知和平珍贵。1942至1945年间,飞虎队员远渡重洋,驻防沾益,与日寇殊死搏斗。许多中外队员将生命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沾益本地,亦有141位儿女为国捐躯。

先辈精神,永志不忘。

翻开新闻,世界依旧喧嚣。地区冲突、饥荒难民……那张无人机拍摄的照片记忆犹新:黑压压的人群争抢食物,配文刺痛人心......

我们并非生在和平的年代,只是生在和平的国度。

今年是抗战胜利八十周年。阅兵集训的画面让人心潮澎湃。受阅方队中,许多来自英雄部队——“刘老庄连”、“雁门关伏击战英雄连”、“金刚钻”、“老虎团”……这些番号,镌刻着先辈的荣光,传承着不朽的精神。

“苦不苦,想想民族屈辱;累不累,想想抗战先辈。保卫祖国,誓死不渝!”练兵场上,誓言铿锵,声震长空,让人热泪盈眶。

铭记历史,缅怀英烈,珍视和平,开创未来。身为中国人,此刻,胸中豪情万千。

直升机再次呼啸而过,轰鸣声引得路人驻足。我仰头追寻它的身影。我知道,它在,他们就在。无论我们是否看见,总有人守护着这片天空,守护着脚下的土地和人民的安宁。

此刻,内心无比坚定,无比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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