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名篇佳作,观世间百态,享人文情怀
文/ 顽石山人 总编辑/方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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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法、字法、墨法、章法,并称书法“四法”,是中华书道技法的四大支柱,既是创作的根本,也是品评作品的关键。笔法,决定线条的生命力;字法,构建文字的筋骨与血肉,统筹局部与整体的关系;墨法,以“墨分五色”营造层次与气韵,成为情感表达的重要媒介;章法,则强调整体谋篇,落笔之前已有全局,方能成就和谐统一的形式之美。
习“四法”固然须有法度,然法非僵化,因人因境而异,故有“法无定法”之说。正如寒潭泼墨,气象万千,于是衍生出“真草隶篆行”诸体,“浓淡枯润湿”诸态,共同塑造了书法艺术的具象世界。然而鉴赏书法,不止于“有法”之形,更在于品味那超越形式、“摄人魂魄”的法外意韵。这种难以言传的意境,能唤起观者心灵的共鸣,激发精神上的愉悦,甚至引发生理上的愉悦反应——这正是书法艺术魅力之深层所在。
书法史上,宋人“尚意”,在唐人“尚法”的基础上实现了一次升华。“意韵”虽无形无质,却如春风拂面,予人以真切的美感。前人作书,多主张抒发性情、追求意境,而非拘泥于法度。值得注意的是,书写与“创作”目的迥异。书写本为传情达意、记录信息,作者未必预料其手泽日后竟成不朽名作。
王羲之于惠风和畅、群贤雅集之际,即兴挥就《兰亭集序》,其中二十余“之”字各具姿态,无一雷同。若当时刻意求工,反而会失去那份畅达灵动,《兰亭》亦难成“天下第一行书”。颜真卿并非专业书家,身为朝廷命官,闻侄殉国,悲愤交迸,援笔直书《祭侄文稿》,满纸苍茫,涂改狼藉,却正因笔墨与心境的高度契合,使此作成为“天下第二行书”,感人至深。
此二帖皆非“创作”而来,而是心气所至,笔墨随之,情景交融,故能传世。
正如苏轼所言:“书初无意于佳乃佳尔。”
反观当下书坛,多重“创作”,追求形式,于是“展览体”“江湖体”盛行,内容多抄唐诗宋词,或重复《沁园春·雪》之类,虽具视觉冲击,
“尚意”之作,重在“心意”与“存在”的关联。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身处困厄,以行草写就《黄州寒食帖》。笔势跌宕,诗意苍凉,或疏朗如看透世相,或蜷曲似寒鸦瑟缩,将其受迫害后的孤寂、悲怆与不甘尽诉笔端。此帖若以工整隶楷书写,断难传达如此复杂心绪。《寒食帖》因其笔墨与内容的高度统一,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
苏轼在黄州亦写下《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借自然风雨喻人生际遇,以旷达胸怀化世间坎坷,其词与书,皆在“无意于佳”中成就“乃佳”之境。这正是书法艺术中“存在”与“意识”的协同体现。
历代大家能即兴成篇而境界高远,除技法精熟外,更得益于其人生阅历、情操修养、意趣风骨等“法外”之功。若胸无点墨,见识浅薄,纵苦练“四法”,亦难写出形神兼备、直指人心的佳作。此即“尚意”书法“难在法外”之真义。
宋代“尚意”书风之兴,可溯至宋太祖“不杀文人”之祖训。文人地位空前提高,思想自由,创造力迸发,推动北宋文化全面繁荣,印证了“知识就是生产力”之理。书法领域,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等大家,将书法从“形而下者谓之器”提升至“形而上者谓之道”,倡导“形意双全”的审美观,赋予书法哲学的内涵与外延。这正是中国书法独秀于世界艺术之林的底蕴所在。
顽石山人 于 橘井书苑
2025年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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