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辛丑年清明挽杜牧

  

  天空又被点着了

  我都爬不起床,过量的日出,修正了我的欲望

  墙垛里能够发光的部位,在所有液体的后面

  多少失败已被付诸于完善这一一

  最初始,最宁静,最微妙时刻的黎明

  把路吊起来,把路吊在丛林之间

  跳丧的人说,大羿,这个落日是我的

  他们想把落日钉在清明的树上

  最后被蒙在鼓里,一槌,一槌地砸

  时间是用来交易的,携带着

  蕨类。或者是苔藓

  在我的肉体之外与你认亲

  你仍是肉体的壁垒,低微的泥土,像个女人

  像我的姐姐,像我的母亲,没有抵抗

  我们很多人都被蒙在鼓里

  一声不响


  2021年4月4日晨6时·汉口依云苑


  2.心脏信号

  

  母亲从夜的底部翻过来,她的工具是一支烛

  挖空黑暗,挖空脂肪小丘,和一些惊呆的石头

  浮云还很重,把一种泥土

  介绍给另一种泥土,用一种夜遮盖

  另一种夜。谦恭的抗毁性

  是保护我们的盔甲

  一个国家的倾向,就是一个人的倾向

  投下的影子折叠着,我们

  喂养火焰和影子这样的生物,它的皮囊被剥夺

  我们已经变了,这些身体都需要处理

  流浪者在朝觐者中间,还那样卑微

  经过的夜晚有所准备,云端多了月亮的轮廓

  就像宪法多了一些新鲜的东西

  你用不用,它都是新鲜的


  2021年2月27日晨1时·黄陂花乡茶谷


  3.春节前后的天气预报

  

  昨天,雾转阴,7℃—13℃,西南风,微风

  今天,阴转小雨,8℃—13℃,东北风,3—4级

  星期六,小雨转多云,4℃—12℃,西北风,微风

  星期日,多云转小雨,5℃—15℃,南风,微风

  星期一,小雨,8℃—11℃,东北风,3—4级

  星期二,小雨转阴,6℃—14℃,北风,3—4级

  星期三,阴,7℃—15℃,东风,微风

  除夕,多云转阴,7℃—14℃,东北风,微风

  初一,晴天转阴天……

  初二,阴天转晴天……

  这天上的表情,多么繁忙

  风在江汉平原有些晕头转向

  到了雕刻的时候,所有的云都像骗子

  预制的部件,从过去,别处,迫使它们诉诸于我

  把雨水的身体变成光的柱子

  像所有其他赌注一样,不含尊严,不含伤痕。


  2021年2月5日晨3时·侏儒山


  4.神话变形:形式或在给予形式

  

  山水仍在与人间拉开距离,一纸炊烟

  人类的一些日常发现,未必在某种必要的

  仪式中完成自己

  堕落动物的快乐被转移,被典当

  “我们被淹没了”

  需要慢慢等待他们自己变得人性化

  米沃什说判断自己非常困难。他知道我们很难

  清楚自己的美德和缺陷,这不是我们的事

  而归属于最后的审判

  米沃什欣赏伊萨克·巴什维斯·辛格

  总是处在一种永恒地反抗上帝的境地

  因为动物所受的苦难

  和人类所受的苦难如出一辙

  动物吞噬动物

  人类对人类并非更为仁慈,甚至更糟

  幽柔之国,善才是文明的终极

  拖延的肉体像云朵醒来


  2019年11月3日·汉口依云苑


  5.时间的召唤一一致崇低思想和垃圾派诗人皮旦

  

  来一块多汁的石头,它的囊是红的

  可以说明关于人自己,假装是其他东西

  “因为人被认识的激情抓住了”

  佛不在这里,似乎悠远的香火正是依靠着地点

  与人的潜伏。仿佛听觉

  得不到回答,却有花不尽的流水和月光

  爆发想象的地方,屠刀很小

  人间就剩下红尘的事了,它还能长出什么阴影

  假如影子有灵魂,我想就是这个样子

  水是有抗体的,它们像镜子把光打得很高

  它们无意对自己的社会进行定期重铸

  我们不认为这是那个时代的羞耻

  你的情况完全不同一一

  废弃的黎明那么薄,以至于我们穿上袈裟

  也不保暖,它与一切人类的东西一样

  存在于时间,我想死在自己的床上。

  一一有的病房,病人坐着,有的病人死了

  还是坐着,瘦弱的身体形成一个直角

  其他病人面面相觑,坐得更好

  一一你看到的这种情景

  殿堂也有,只是菩萨胖了很多

  却依然饥饿


  2021年4月3日晨5时·侏儒山


  诗人简介:

  谷未黄,本名胡盛瑞,祖籍江西九江。谷未黄书院执行院长。曾供职长江日报社,编辑《文化报》《武汉晨报》副刊。原湖北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秘书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第四届武汉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散见《诗刊》《人民文学》《中国作家》《青年文学》《青年作家》《诗歌月刊》《星星》《草堂》《中国诗歌》《诗选刊》等报刊。在美国、西班牙、新加坡、菲律宾、委内瑞拉,大陆以及港澳台地区发表作品2000余篇。出版诗集6部,散文集2部。

  云舒点评:

  诗人的第一首诗让我想到“顿悟”两字。我们总会在某个不确定的时候,仿佛眼前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一下子通透了思想深处的迷雾。过去的都随雾而散。所有纠结着的痛痒,都被慢慢理清且以极大的智慧,断然抛开。这大概是活着的必然趋势,是一种自我放逐或救赎。谁也不能永远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们总得抬头向前,去领略新一轮的阳光和雨露,去启开新的更真挚的情感模式,去在生活的点滴细微里,用心体味最温暖的给予和获得。

  清明节怀念一位远古的诗人,隔空,隔世,灵魂相撞,心灵相通。痛是放飞的野鸽,穿越尘世的锋芒,在最寂静处,最偏僻处,小小的太阳落下来,落在脚边,落在被伤怀占据的心底。我们说什么呢?孤单是相随而生的。相爱的河流也会在不确定的时候断流。我们都在奔着荒野而去,在那里,精心养护孤独的精神,独自芬芳,独自缅怀,独自穿越时空,去追寻层层梦念叠成的足迹。然后,我们对月,相认,放下时间的划痕,在一首诗里,看到眼眸深处碧波的泉水。

  在生命的律动里,在律动的混乱里,我们回首、静观、感怀。尘世一场,几十余年,积垢要清除,受损的器官要修理。回到日子的源头,回到母亲的烛光里,思想轻灵而纯粹。是什么使光阴里布满油腻和被损毁的狼藉?还我清明的月色,在月色里咀嚼新生的新鲜滋味。

  不是“天上的表情”“多么繁忙”,是诗人的情绪掀起的波澜,一层又一层,在空中打转。

  谁能理解一个诗人转瞬即逝的情绪潮流呢?阴晴圆缺,风寒雪雨。无法预测,不能把控,杂乱无章,沉浮不定。飞翔、静坐、遐想、沉郁、感怀。从本体出发,通向喻体,不动声色,不留痕迹,略过痛痒。如烟雾,如水流,如光柱,一刹那,一瞬间,是灵魂的一个激灵,一次激流。

  不要拷问人性,就像不要裸体出行一样。但是,在尘世惘行的我们,一边承受着绕不开的痛苦折磨,一边又不自觉地自制痛苦。谁能真正从尘世的泥潭挣脱出来,做一朵清灵的莲呢?只有思想偶尔会脱离沉重的躯体升向悠远的天空,在看清万物的本源后,发出灵魂的呐喊,以此追寻一朵舒卷自由的纯洁白云飘忽而来,重唤麻木的肉身的苏醒。

  诗坛怪象,有时真的让人瞠目结舌。一些流派的形成,大概不在于流派本身,而在于让它形成的土壤和那些辛勤浇灌的园丁。这些园丁是从哪里来的?这之前又是正潜伏于何处,随时等待着在黎明到来之前,最黑暗的时候鱼贯而出?这个世界有一部分是病着的,病着的人住在一个偌大的病房里,形态各异却都正襟危坐。好有力度的讽刺!就连菩萨也是,被麻木供奉,却得不到真正需要的供养。

  云舒,另网名:杨沐云舒、易湄、沐云舒、杨沐等。本名:杨龙美。江苏东台人。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杂文学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出版诗集《凝听灵魂抽穗的声音》,散文诗集《岁月划痕里的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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