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总统第五任期伊始，一批新的精英被提拔起来，其中一些与他现有的核心圈子有血缘关系。总统正在组建新一代的近侍队伍，致力于俄乌冲突以及俄当局与西方更广泛的意识形态冲突。


这些所谓的“二代们”的上位——包括其两位近侍的儿子以及自称曾在棕熊袭击中救过总统的前保镖——旨在为这个政治控制性日益增强、以战事为驱动力的体系提供长期保障。


管理俄罗斯政治精英的拜占庭式权力结构是出了名的不透明，即使对经验丰富的克里姆林宫学家来说也是如此。但观察家们说，最近的改组体现了现任总统在其二十多年的统治中精心打造的高度个人化和王朝化的权力结构。


马亚克情报公司（Mayak Intelligence）主管、长期观察俄罗斯政治的马克-加莱奥蒂（Mark Galeotti）说："现在俄罗斯有一种假设，即乌克兰战争将持续数年，而这只是与敌对西方的更广泛战争中的一条战线。"因此，我们看到的是为长远做准备，这体现在二代们的崛起上——一点一点地培养出新的、忠诚的政治世代。


克里姆林宫的盘算也反映了西方日益增长的担忧，即战事已进入第三年，有可能演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


普京本月早些时候就任第五任俄罗斯总统，随后的改组奖励了家族关系和长期合作伙伴。获得晋升的人包括小帕特鲁舍夫和小科瓦利丘克，前者的父亲长期担任联邦安全会议秘书这一要职，后者的父亲则被美国财政部称为总统的银行家。


总统还用宏观经济学家安德烈-别洛乌索夫取代了他的老战友绍伊古担任国防部一把手，这一举动凸显了当局心态的转变。俄乌冲突爆发时，俄军计划的是进行闪电式打击，几天内就能结束。现在，俄罗斯越来越意识到，一场持久战需要的工业实力和军事实力一样多。


曾为总统撰写过演讲稿的现反对派阿巴斯·加利亚莫夫说，人事任命表明，普京已经做好了战事长期化的准备，他明白，需要在资源和如何管理资源方面有投入合适的人力资源。


近期的人事安排还旨在通过提升俄罗斯精英阶层的后代或盟友的地位，让他们竞争二线权力，从而抵御来自精英阶层的威胁。分析人士说，这样一来，总统就能扮演他喜欢的仲裁者角色，巩固自己的优势地位。卡内基俄罗斯欧亚中心资深研究员科列斯尼科夫表示：”这事关精英家族的生死存亡，因此是一场忠诚的竞争。”


提升亲戚和盟友的地位对政权来说并不新鲜。新奇的是，除将利润丰厚的商业职位分给近侍外，忠诚的人还在政府中担任要职。加莱奥蒂说：”现在，政府正在重新成为城里最大的企业，因此，王朝内年龄相对较大的子弟们意识到，事实上，这才是安置孩子的地方。"


最引人注目的变动之一围绕着帕特鲁舍夫家族展开。普京最老的盟友和心腹、老帕特鲁舍夫卸任联邦安全会议秘书，由绍伊古取而代之。分析人士说，从名义上看，此举相当于前克格勃官员帕特鲁舍夫的降级——他现在将成为负责监督造船工作的总统助理，但他仍能与普京保持联系。加莱奥蒂认为，帕特鲁舍夫的职务变动旨在让他继续留在体制内，但更受控制。


与此同时，普京将帕特鲁舍夫的儿子晋升为副总理，过去近六年，他一直担任农业部长。小帕特鲁舍夫现年46岁，曾是一名银行家，也是一名熟练的管理者和技术专家，在俄罗斯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小麦出口国时，他接手了农业部的工作。


但俄乌冲突后的西方制裁削弱了俄罗斯农业，使其越来越依赖于来自西方的农业设备供应。这导致鸡蛋价格飞速上涨，12月份的年涨幅约为 60%。普京将责任归咎于政府，农业部长随后道歉，称自己 “需要更好地工作”，并请求 “再给他一次机会”。而小帕特鲁舍夫副总理履新后将继续负责农业部门。他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普京的前保镖、冰球场上的搭档、现年 51 岁的图拉州州长阿列克谢·久明（Alexei Dyumin）重返总统身边，成为负责国防工业的总统助理。


久明曾是总参谋部情报总局的军官，他还参与了莫斯科在2014年在克里米亚的行动，并在不久后成为国防部副部长。据久明讲述，他在山间小屋为总统提供警卫时，曾吓跑了一只跟踪而至的大棕熊，他向棕熊脚下开了一枪，把它吓跑了。


年轻的小帕特鲁舍夫和久明一直被克里姆林宫学家视为72岁的总统可能的接班人。但分析人士同时表示，总统不太可能很快卸任。他们补充说，2020年修改的宪法允许他留任至2036年，因此谈论接班人为时尚早。


这一系列任命所指向的反而是为政府系统注入必要的技术官僚专业知识，以应对长期冲突。分析人士认为，"普京寻求在鹰派和技术官僚之间取得平衡。当然，技术官僚并不反战，但他们正在寻找充分管理局势的方法。他们认为，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这个体系可能会像苏联一样崩溃。"


鲍里斯·科瓦利丘克（Boris Kovalchuk）是普京亲密圈子中另一位被提拔到高层职位的子弟。现年46岁的科瓦利丘克在新一轮任命中成为审计院院长，审计院是监督国家开支的一个有影响力的机构。律师出身的他曾在巨型国企俄罗斯原子能公司工作，最近还担任了能源公司 Inter RAO 的负责人。他的媒体大亨父亲老科瓦利丘克是在新冠疫情期间严格隔离制度下能见到总统本人的极少数人之一，控制着一个庞大的亲克里姆林宫媒体网络。


与普京近侍圈子有关的其他引人注目的人事变动包括丹尼斯·曼图罗夫，他被广泛认为是总统的长期盟友、军火集团俄罗斯技术公司负责人切梅佐夫的门生。曼图罗夫此次被拔擢为成为负责军工综合体的第一副总理。上个月，普京在20世纪70年代的大学同学伊琳娜-波德诺索娃（Irina Podnosova）被任命为俄罗斯最高法院新一任院长。


政治分析家、克里姆林宫前顾问康斯坦丁·卡拉切夫说："很明显，家庭关系和与总统共事的经历都会对官员的仕途产生影响。精英阶层的形成就像在古罗斯一样，血统（如波雅尔）和对国家的服务决定了贵族身份。位列正确的部族是未来的保障。”


编译：蓝景林，来源：微信公众号“合众声”，本文原载“欧亚新观察”，原题为《普京时代的俄罗斯｜"二代"上位与俄当局的持久战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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