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元旦过后的一个星期六,在南京日报社初上夜班任版面编辑的我,余兴犹浓。半夜时分,我从中山路2号的小阁楼去报社电台——新华社电讯室,替下值班员陈家洪去吃夜餐。

  我看着电传机自动打印着,不紧不慢,在单调的声音中不断吐出纸带,见一切正常,我便点上了一支烟……

  吃过夜餐,陈家洪一进电讯室,立即大呼小叫起来:“你不知道电台是不许抽烟的吗?!”说话间,他已从传真机垂下来的纸带中抖出烟蒂——幸亏烟头已熄灭,有惊无险。

  要闻部夜班编辑自诩“版面匠”,对组版后的一版稿件预设版样,坐等新华社是否有重要电讯稿,再定版面。新华社每日电讯稿上百条,重要新闻先有目录,再一条条发到各报。需要审稿的要闻,通常都是半夜才到,因此,电讯值班室无时无刻不能脱人。

  身材精瘦的电讯员小陈,曾是海军某部的侦讯兵,复员分配到报社,电讯员的工作对他来说当之无愧。

  现在回想起那天初上夜班的我,刚刚吃完饭,处在“醉饭”的时段,居然忽视了电讯室有禁烟令,点烟熏驱瞌睡虫,然而抽着抽着便昏昏欲睡,渐渐跌入梦乡,差点酿成大祸!

  那夜,也许陈家洪有预感,没等吃完饭便返回电讯室,进屋后本能地将易燃物彼此隔离,同时又从中找出可能的火源——烟蒂,这才将我从座椅上拽醒,虎着脸说:“禁烟标识也不看,一旦烟头燃着电讯稿,后果不堪设想!”

  下夜班前,陈家洪当着我的面向当班主任作了汇报,却只字未提我在电讯室抽烟这档事。事后我问他为何替我打了“马虎眼”,他一脸正色:“当时我又没有亲眼看见你抽烟呀!”一句话反倒说得我羞愧难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2020年12月22日中午,我诚邀当年的夜班编辑和排字房一众兄弟姐妹聚餐。之前承诺“肯定参加活动”的陈家洪,开席时还未到场。我急忙打他手机,接电话的却是他家人,说家洪已病危到不能言语……还说,家洪听到了我的声音顿时就泪流满面……

  不久,陈家洪便告别了人世。英年早逝的他,也带走我们之间曾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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