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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纵观中国古史,从秦始皇统一天下以来,只有汉武帝、唐太宗、康熙、乾隆几位皇帝,对外用兵,开土拓疆,扩大了中国的版图。
其中似乎尤以唐太宗为最,他赢得了“天可汗”的称号。所以,有人不断标榜“汉唐盛世”、“康乾盛世”,以用来藉慰心中的自卑。
实际上,这种评价是以“国富兵强”为标准,看一个时代是否国家富有,对外用兵,开拓疆土。
太平盛世是儒家的理想社会。尧、舜、禹是它的典范。
儒学大师董仲舒认为,在太平盛世,天地仁和,统治者行王道,不行霸道,即实行仁政、德治,按照周礼等级制度治理天下。
公羊学家认为,人类历史从无序走向有序,由乱世迈进盛世,饭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必须依次经过“据乱世”、“升平世”、“太平世”三个阶段。
在近代,康有为撰有《大同书》,即依据“三世说”和西方“自由王国”理想,设计了一种“太平盛世”。
在唐朝,李白曾梦想做一名侠客,“解放”唐朝人民,可见唐朝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唐朝无“道”,“道”既不在江湖,也不在庙堂。唐朝人崇尚无耻,看谁更狠毒,看谁会抢劫,以效率优先,不顾公平,良知淹没,正气不昌。
因此,韩愈拨乱反正,要“原道”,抬举孟子,标榜良知良能,提倡“文以载道”。
一
据《唐会要》记载,武则天时,700年七月,天官侍郎(原称吏部,负责选拔官吏)顾琮见寺院墙上画有“人间地狱”,他指着壁画对同事说:“我们也是最痛苦的,为什么不把天官选官画成地狱!”
可见,唐朝不仅是百姓的地狱,还是官吏的地狱。
唐朝官贪税重,土地兼并严重,全国一半百姓被迫逃亡。因为残疾人免税,所以许多人纷纷自残肢体,美其名曰:“福手”、“福足”。
在关中,男丁害怕当兵,许多人采取烧、烫、烙、熨等手段,自成残疾,以逃避兵役。有的用麻染石蜡,缠绕手臂或大腿,点火烧成残疾,简直惨不忍睹。
白居易有诗《新丰折臂翁》,讲述了唐玄宗时一农民捶成“福手”以保全“猪”命:
新丰老翁八十八,头鬓眉须皆似雪。玄孙扶向店前行,左臂凭肩右臂折。
问翁臂折来几年,兼问致折何因缘。翁云贯属新丰县,生逢圣代无征战。惯听梨园歌管声,不识旗枪与弓箭。
无何天宝大征兵,户有三丁点一丁。点得驱将何处去,五月万里云南行。闻道云南有泸水,椒花落时瘴烟起。大军徒涉水如汤,未过十人二三死。村南村北哭声哀,儿别爷娘夫别妻。皆云前后征蛮者,千万人行无一回。
是时翁年二十四,兵部牒中有名字。夜深不敢使人知,偷将大石捶折臂。张弓簸旗俱不堪,从兹始免征云南。骨碎筋伤非不苦,且图拣退归乡土。臂折来来六十年,一肢虽废一身全。至今风雨阴寒夜,直到天明痛不眠。痛不眠,终不悔,且喜老身今独在。不然当时泸水头,身死魂飞骨不收。应作云南望乡鬼,万人冢上哭呦呦。
老人言,君听取。君不闻开元宰相宋开府,不赏边功防黩武。又不闻天宝宰相杨国忠,欲求恩幸立边功。边功未立生人怨,请问新丰折臂翁。
唐玄宗手头紧,缺钱花,重用能人抓“创收”。他们个个擅长“勾剥”、“勾征”,即最大限度增加税收。
皮日休在《橡媪叹》写道,贪官们欺压百姓,明明是一石谷,偏偏只量作五斗,“吃”掉百姓一半。这种情况,整个唐朝都一样。
《橡媪叹》:秋深橡子熟,散落榛芜岗。伛伛黄发媪,拾之践晨霜。移时始盈掬,尽日方满筐。几曝复几蒸,用作三冬粮。山前有熟稻,紫穟袭人香。细获又精舂,粒粒如玉珰。持之纳于官,私室无仓箱。如何一石馀,只作五斗量。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赃。农时作私债,农毕归官仓。自冬及于春,橡实诳饥肠。吾闻田成子,诈仁犹自王。吁嗟逢橡媪,不觉泪沾裳。
官尺长,民尺短。一匹布本来只有四丈,官吏在征收布帛时,使用官尺衡量,百姓六、七丈布也只能算做一匹,要吃二、三丈的亏。
皇帝诈称减轻农民负担,免税一年,却又命令官吏照旧征税。唐太宗、唐玄宗常常玩这样的把戏。
白居易《杜陵叟》一诗说:杜陵叟,杜陵居,岁种薄田一顷馀。三月无雨旱风起,麦苗不秀多黄死。九月降霜秋早寒,禾穗未熟皆青干。长吏明知不申破,急敛暴征求考课。典桑卖地纳官租,明年衣食将何如!剥我身上帛,夺我口中粟,虐人害物即豺狼,何必钩爪锯牙食人肉。不知何人奏皇帝,帝心恻隐知人弊。白麻纸上书德音,京畿尽放今年税。昨日里胥方到门,手持敕牒榜乡村。十家租税九家毕,虚受吾君蠲免恩。
百姓是“良民”,被迫卖田宅卖子女,仍然不能完税,只好借高利贷。王梵志诗说:“贷人五斗米,送还一石粟。”明知高利贷借不得,但为了救命,也只好借来下锅。
古代中国,农民逆来顺受,不管是阿鸡、阿狗当皇帝,还是阿猪、阿猫做县令,他们只知道有两件事:吃饭与交“公粮”。
农民胆小怕事,做不了流氓,所以一般不敢造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子,虾子吃水草,水草吃泥土。也正是如此,农民世代“接班”吃泥巴。
唐朝有“和市”,名义上是公平交易,实际为合法抢劫。李世民时,“和市之物,不绝于乡闾。”
一次,韩琬说:“今和市颛刻薄,名为和而实夺之。”白居易有《卖炭翁》,虽然是记述中唐“宫市”强抢百姓,但其行为与唐初的“和市”无两样。《卖炭翁》: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牛车辗冰辙。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千馀斤,宫使驱将惜不得。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官府雇佣百姓干活,开始则诈称付报酬,可等你完工后,官府分文不付。
王梵志诗说:“工匠莫学巧,巧即他人使。身是自来奴,妻亦官人婢。夫婿暂时无,曳将仍被耻。未作道与钱,作了擘眼你。”女工被雇佣,还要被强奸。
在唐朝,奴婢是私有财产,可自由买卖。因此,许多不法分子掠卖人口牟利。
武则天时,“作家”郭元振出任四川梓州通泉尉时,“收容”了一千多良民,转卖作奴隶牟取暴利,以作为交友、行贿的费用。当地百姓被他搞怕了。
唐中宗时,安乐公主、长宁公主、安定公主等人,无法无天,竞相派走狗守候在马路,看见行人就“收容”。
外国僧人范慧,因向太平公主行性贿赂而走红,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收容”百姓。
官府每年要“和买”奴婢,名为“和买”,实则抢劫。富豪、地痞们怕亏本,无可奈何,就四处“收容”百姓,低价卖给官府。所以,许多自由民身份的百姓遭殃,一不小心被“收容”了。
统治者不以人为本,无视民生,遇到天灾,竟然慌称无灾,大灾反而有大丰收。
628年六月,首都闹旱灾、蝗灾。唐太宗抓了一只蝗虫吃掉,表示由他一人承担“天谴”。于是,官员们纷纷宣称蝗虫不为灾了,当年农业大丰收。
753年、754年,水灾、旱灾相继而来。唐玄宗担忧大雨淋伤庄稼,将来收不到税,杨国忠叫人采集好的禾苗,进献给唐玄宗,说:“雨虽多,不害稼也。”于是,杨国忠上书宣称农业喜获丰收。
875年秋,黄河流域,遮天蔽日的蝗群自东向西飞来,所过之处,一片精光。首都地区的长官杨知至向皇帝报喜说,此次蝗灾遍及全国,但皇恩浩荡,蝗虫通人性,不吃首都的庄稼,个个朝荆棘自杀撞死了。于是,朝廷百官纷纷上表,互为庆贺。
804年春夏,关中大旱。首都地区的长官向唐德宗报告说:“虽然今年有旱灾,但是谷田都非常好。”秋收之后,百官汇报说,农业喜获丰收。
869年,中原大旱。百姓跑到衙门向陕州观察使崔荛诉说旱情。崔荛指着庭院中的一棵树说:“这棵树还有树叶,哪里有什么旱灾!”
唐高宗时,有人靠吃糟糠度日。唐玄宗时,有人吃泥土拌面饼。是什么“盛世”?
贫民喜欢多生儿女,“多子多福”,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可以卖掉儿女来避难。
王梵志诗说:“富儿少男女,穷汉生一群。”又说:“钱少婢不嫁,财多奴共婚。各各服父祖,家家卖子孙。”
《朝佥野载》说,皇室李熊为泽州都督,与前任都督尹某相比,他像白痴一样,贪婪无比。
百姓创作民谣说:前得尹佛子,后得王癞獭。判事驴咬瓜,唤人牛嚼沫。见钱满面喜,无襁(钱贯绳)从头喝。尝逢饿夜叉,百姓不可活。
在唐朝,纳税的尽是贫民。越纳税越穷,越穷越纳税。而既得利益集团免税。正如皇甫湜说的:“疆畛相接,半为豪家,流庸无依,率是编户。”
王梵志诗说:贫穷田舍汉,庵子真孤凄。两共前生种,今世作夫妻。妇即客舂捣,夫即客扶犁。黄昏到家里,无米复无柴。男女空饿肚,状似一食斋。里正追庸调,村头共相催。襆头巾子露,衫破肚皮开。体上无裈袴,足下复无鞋。丑妇来恶骂,啾唧搦头灰。里正被脚蹴,村头被拳搓。驱将见明府,打脊趁回来。租调无处出,还须里正赔。门前见债主,入户见贫妻。舍漏儿啼哭,重重逢苦灾。如此硬穷汉,村村一两枚。
男女有亦好,无时亦最精。儿在愁他役,又恐点着征。一则无租调,二则绝兵名。闭门无呼唤,耳裹挃星星。
生时同毡被,死则嫌尸妨。臭秽不中停,火急须埋葬。早死无差科,不愁怕里长。行行展脚卧,永绝呼征防。生促死路长,久住何益当。
奴人赐酒食,恩言出义气。无赖不与钱,蛆心打脊使。贫穷实可怜,饥寒肚露地。户役一概差,不办棒下死。宁可出头坐,谁肯被鞭耻。核为抛宅走,良由不得已。
穷人无钱无粮纳税,不但要被里正拳打脚踢,还要被木棒、马鞭暴打一顿。
王建《田家行》说:男声欣欣女颜悦,人家不怨言语别。五月虽热麦风清,檐头索索繰车鸣。野蚕作茧人不取,叶间扑扑秋蛾生。麦收上场绢在轴,的知输得官家足。不愿入口复上身,且免向城卖黄犊。田家衣食无厚薄,不见县门身即乐。
元稹《田家行》说:牛吒吒,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趵。种得官仓珠颗穀,六十年来兵簇簇,日月食粮车辘辘。一日官军收海服,驱牛驾车食牛肉,归来收得牛两角。重铸耧犁作斥劚,姑舂妇担去轮官,输官不足归卖屋。愿官早胜雠早覆,农死有儿牛有犊,不遣官军粮不足。
百姓无钱无粮纳税,只好卖掉家产,可惜卖掉家产,还是不能完税。
二
唐太宗时,没有“贞观盛世”;唐玄宗时,也没有“开元盛世”。
古代中国的税收,“取之于民”而用之于皇帝。老百姓卖田宅、子女,以向前来逼催的官吏交税。而皇帝却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花天酒地。
而皇帝又重用能人搜刮民财,导致天下大乱。
儒家经典《大学》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意思说得好,与其有“经济能人”抓“创收”,搜刮民脂民膏,宁愿全国大部分官员贪污“公款”。
大部分官员贪污,虽然也等于抢劫老百姓,但他们是“虎口夺食”,即从皇帝口中“分流”财富。
“经济能人”奉命抓“创收”,为了多赚一分钱,不惜挖地三尺。他们都是“鬼子”,残暴不仁,无情无义,唯利是图,一有机会就中饱私囊,大发横财。
皇帝新增两块钱,“经济能人”就私赚三块钱。百姓们苟且养活一只大官猪,偷生于人间,如果一群官猪来吃食,那么只有被吃死。
唐玄宗重用“聚敛之臣”,虽然搜刮到了民脂民膏,但搞得民不聊生,搞垮了江山。“钱谷之司,唯务剥削,回残剩利,名目万端,府藏虽丰,民阎困矣。”(杜佑《通典·食货典》)
唐高宗时,裴守真说:“黠吏因公以贪求,豪强恃私而逼掠。”
张九龄说:“浅中弱植之徒,有才无耻。”像李林甫、牛仙客、杨国忠之流,都是半文盲,不读书,就是擅长抓“创收”,无耻之尤。
因此,唐朝“国库”日丰,贪官私库渐满,老百姓益困。
诗人杜甫《忆昔》说:“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
唐玄宗时,人民逃亡最多,保守估计不下五百万户,二三千万人。贫民没饭吃,而“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
有的落草为寇,有聚众起义。王梵志说:“世间乱浩浩,贼多好人少。逢着光火贼,大堡抄小堡。”
整个唐朝,即使唐太宗时国力最强盛,也没有出现“贞观盛世”。
从唐高宗开始,国力日弱,四面开始打败仗。唐玄宗时,国力十分衰弱,虽然“国库”丰盛,但民不聊生。所以,也并无“开元盛世”。
传统史学家以“治体”为标准,认为“国库”丰盛,人口庞众,“国强”就是“盛世”。这种评判漠视“民生”,不是以人为本。不把“民生”当作“盛世”的衡量标准,是史学家良知的沦丧。
著名史学家吕思勉《隋唐五代史》说:“……夫谷帛降贱,适益耕夫织妇生计之艰。货物流衍,更开駔侩豪民兼并之路。若此者,往往外观繁盛,实则贫富不愈不均。富者恣其骄奢,贫者耻其逮焉而追随于后,则俗益坏而民益嚣然愁苦,不聊其生。事势如斯,最宜警惕。而唐人转以是称开元为全盛,只见其昧于治体也。国家取民虽薄,利也或不在民,而归于中饱,搜剔征责,谁曰不宜?然亦视其用之之如何。
若竭天下之资财,以供一人之侈欲,则其贤于中饱者几何?而中饱者究犹有所惮也。且搜剔征责者,岂能域于吏而不及于民乎?欲剥民者,不益得所藉手乎?故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
可谓不刊之论。
初唐时,已是人间地狱。到了中晚唐,则是每况愈下。聂夷中《伤田家》诗说:“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烛。不照绮罗筵,只照逃亡屋。”
粮谷尚在稻田里,就已被抵押借高利贷去了。其实,在唐朝初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三
中原生态环境的破坏,加速了唐朝的败亡。
唐朝初年,土地兼并已非常严重。一片土地,一百年之内,要换八十多个主人。
为了吃饭,唐朝人疯狂地开垦“荒地”,破坏生态平衡,导致土地利用率下降,加上人口逃亡,所以中原经济日渐衰落,全国经济重心南移。
诗人元结在765年《问进士第二策》里说:“开元、天宝之中,耕者益力,四海之内,高山绝壑,耒耜亦满。”
许多失业农民逃入山林,有的打猎为生,有的抢劫为生,有的种植山地为生。
其中,逃民种植山中旱地,大都刀耕火种,也就是唐诗中常见的“烧畲田”。放火烧山,最终导致童山濯濯,水土流失,经常山洪暴发。一片山林烧毁后,逃民又流窜到另外的山林去烧种作物。
由此而来,生态环境严重破坏。唐中晚期,黄河泥沙泛滥成灾,漕运河道经常因淤积而改道。到了宋代,黄河成为一大水害。
四川一带烧山严重,长江由此变成黄河,宋人撰写的《岳阳风土记》说,一到夏秋雨季,长江上游的泥沙冲入洞庭湖,潇湘清流顿时混浊。岳阳人称作“翻流水”。
在中原,人们为过度榨取地力,不进行休耕养肥,最终使得土地草原化或沙漠化,无法耕种。
在南方,雨水充足,百姓靠渔猎、采集、种植水稻等,足以轻松地生存下去。
所以,在北方粮食总产量、地力不断下降的情况下,榨取和开发南方成为救火之急。史称,在唐朝,中国经济重心“南移”,实际是南方人民严重倒霉的开始。
在唐朝中晚期,中原藩镇割据,中央几乎完全靠南方税收支撑。
784年,全国旱灾、蝗灾,关中最严重。米价暴涨,饿死无数。禁军差点哗变,闹着要粮食。
浙西节度使韩滉调集一百万石浙西米,接济关中。当韩滉运载三万石米行抵陕州(今陕西三门峡)时,唐德宗听到这个喜讯,跑去东宫对太子说:“米已至陕,吾父子得生矣!”
在今天,我们认为,一切以人为本,评价“盛世”的标准应为“民生”。一切以“民生”为中心,只有老百姓说是“盛世”,才能算数。
所以,我们认为,根本没有什么“大唐盛世”。唐朝是乱世,古来少有的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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