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研究名家口述史采集：罗一民访谈(下篇)

　　2022年11月15日，借罗一民到南通张謇企业家学院讲课之便，采集团队邀请了一批打造“中国近代第一城”的历史亲历者，寻访濠河两岸，以漫谈的形式再次感受张謇在南通实业遗存，回顾当年发掘“中国近代第一城”的经过和弘扬先贤伟业、再创时代辉煌的亲身经历。参加漫谈的有：南通市政协主席黄巍东；南通市政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张謇企业家学院院长单晓鸣；南通市旅游协会会长、原南通市政府副市长朱晋；原南通市政协副主席、市规划局局长马啸平；原南通市委宣传部副部长、二级巡视员陈亮；原南通市委党史办主任吴声和。

2022年11月15日，参加寻访、漫谈的嘉宾在濠南路“强国梦痕”浮雕长廊前、张謇、梅兰芳的雕像下留影。

　　秋天的暖阳照耀着濠河两岸，流连于“强国梦痕”浮雕长廊前、驻足于张謇、梅兰芳的雕像下，大家再次感受到一代先贤实业救国的光辉。在蓝印花布博物馆，在中国珠算博物馆，在女工传习所，人们漫步“文博之城”，在南公园追思，近距离地感受张謇留下的诸多文化遗产。而在桃坞路原南通市委大院，面对通崇海泰总商会旧址，每一位寻访者都心潮澎湃，“中国近代第一城”的梦想就在此托举。

罗一民(左三)与南通大学张謇研究院年轻的学者合影。

　　寻访结束之际，南通大学张謇研究院数位年轻的研究人员，与诸多历史亲历者进行了对话与交流。参加交流的有：南通大学张謇研究院办公室主任张厚军研究员、姚大怀教授、张若愚博士、邱帆博士，以及南通大学口述历史研究中心主任韦晓东。

　　谈及做事业和做学问的应有之境，世人常以王国维《人间词话》中列举的三种词境为喻：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的人憔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1903年夏天，经罗振玉推荐，从日本留学归来的王国维应邀到通州师范任教，并协助张謇参与学校规划。在张謇眼里，教育能够启迪民智，促进实业，进而使国家强盛，而师范乃教育之母。做事多讲格局的张謇说的却很直白：天之生人也，与草木无异。若遗留一二有用事业与草木同生，即不与草木同腐，故踊跃从公者，做一分便是一分，做一寸便是一寸。

通州师范学校1910年改称私立通州师范学校，1912年称江苏省代用师范，开中国近代现代师范教育之先河。图为通州师范学校大门。(选自《张謇》画册)

　　两位做事业、做学问都追求尽善尽美的先贤曾经在南通有过美好的交往。而在罗一民这一代人心中，弘扬张謇精神，建设现代南通，是使命更是责任。罗一民曾多次动情地说：“我心目中的张謇有理想、有实践、有成就。我们今天学张謇，最难学的，也是最该学的，是他以天下为己任的胸襟气度。这些年，我不时会问自己，我有么?我希望有!”

　　罗一民口述历史：我对张謇的学习

　　政治家张謇与现代化


　【精彩观点】

　　我深感，对于张謇这位极为丰富厚重的了不起的历史人物，我们对他的了解和认知，还远远没有达到还他历史真面貌的地步。我们应该在全面研究、评估张謇在全国、包括南通重大的历史性贡献的同时，对他深邃的思想、不朽的精神、高尚的人格，进行深度而全新的挖掘、提炼。

　　【历史现场】

　　2011年上半年，罗一民调到省政协和省委统战部工作。退出正式领导岗位后，担任江苏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长。2018年11月，罗一民“政治家张謇与南通精神”的讲座反响强烈，罗一民对张謇的研究进入一个高发期，接连以“张謇在江苏的政治活动”“近代苏商精神的代表者张謇”“张謇与通商精神”“江南文化背景下的锡商与通商”为题进行演讲、撰文，影响广泛。

　　【口述内容】

　　2020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企业家座谈会上，赞扬张謇是爱国企业家的典范。当年11月，总书记来南通视察，对张謇的爱国主义精神进行了最全面、最深刻的论述，为研究、宣传、学习张謇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在总书记讲话精神的指引下，我以爱国主义为主线，对张謇一生的思想言行，进行了重新梳理研究，得出了新的认识。

　　2021年1月，我以“张謇——与众不同的企业家”为题，从“一生痴迷强国梦”“亦政亦商为中华”“只手打造‘第一城”“精神遗产世代传”四个方面，总结了张謇爱国主义的表现和辉煌业绩，并在张謇企业家学院首期培训班上演讲。演讲一结束，演讲内容便在《新华网》《人民网》《学习强国》《澎湃网》《新华日报网》等多家网站上刊发，传播甚广。2021 年3月，起草“言商仍向儒的张謇”一文，在全国工商联组织的全国青年企业家培训班上演讲，引起各方关注。

　　研究张謇的一个重要意义在于怎么搞好中国式现代化。当时我还没有那么高的眼光，但我确实考虑怎么推进我们南通的现代化建设，要从张謇身上挖掘丰富的历史养分。所以，初始阶段我们对张謇的认识有较强的功利性。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一中心任务，要突出治理现代化。党的二十大强调要搞好中国式现代化，偏重于治理现代化，我感觉到这个非常有意义。2021年11月我在推动成立江苏省张謇研究会的时候，曾经想取名为张謇与治理现代化研究会，就是要把张謇研究和现代化的研究结合起来。江苏省张謇研究会下边啊，专门有一个长三角地区治理现代化的一个研究团队，专门发布长三角地区各地的治理现代化的发展指数，已经发了一期了，最近要发第二期。

　　我们一直在现代化建设的过程当中，或者说在路上，现代化一直在路上。张謇是这类的现代化的早期开创者，他当时留下的思想、理念、实践和成败得失，那就必须要研究。在这条主线当中， 我对张謇的研究又更加偏重于治理现代化。

　　我退下来以后更多地思考：怎么还原一个历史上真实的张謇?我就发现，过去我对张謇的认识，包括一般人对张謇的认识是大大不够的，太窄，太表面化，太偏。那么一个真实的、全面的张謇到底是什么?除了中国早期现代化的开创者，或者先驱者这个定位以外，那么，张謇在各行各业所作所为，就不单纯是一个实业家的问题。他在爱国主义的思想的指导下，形成了什么具体的爱国、救国、强国的思路，做了哪些事儿?他是一个全方位的现代化的开拓者，是实业家、教育家、慈善家，更是个政治家，我更多的是把他放在政治家这个角度看问题的

　　张謇的爱国主义理想就是他的政治理想，其他的文化啊经济都是手段。就像我们现在讲社会主义现代化，看上去是个经济目标，实际上是我们党领导全国人民要去实现的一个政治目标。张謇也是这样，谈张謇的现代化，离不开他政治家的身份。

　　搞研究，要有独创性，要提出新鲜的观点。《开路先锋张謇》这本书，借用了胡适给张謇的一些定义，然而胡适的论述是笼统的。张謇是一个早期现代化的开路先锋，方方面面的开路，某种意义上首先在政治上开路。我们现在要研究或者要传承张謇精神，可以按照现代化的主线来考虑。同时，张謇是非常丰富的、复杂的，要考虑到他的全面性。比如，去年我曾做过一篇文章，题目叫《张謇和沈寿共谱苏绣新华章》，讲的是张謇和沈寿振兴刺绣事业的故事。第一，沈寿刺绣水平的提高和张謇分不开，张謇直接和她探讨，直接给它注入了很多人文的书画的因素。第二张謇把她推到了国际上，包括到纽约去搞展览，拿了国际大奖。第三张謇真正把沈寿作为一个以姓氏为名，沈，作为一个苏绣的流派的叫沈绣的，是张謇推出来的。现在到目前为止，历史上可以说只有沈寿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张謇帮着沈寿写下了《雪宧绣谱》，中国第一部关于刺绣的专著，某种意义上就是沈寿和张謇合著的，沈寿生病，张謇在旁边记，记了以后把它整理，流传于世。在苏绣这个领域，张謇实际上也是推动了苏绣的现代化，包括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刺绣职业学校女工传习所，这些东西都是很有意思的，所以我说看张謇啊，要全面地来看。

　　还有一句老实话，我在张謇研究中很注重通俗性。张謇过去的文稿，特别是中状元之前的文稿啊很深奥、很难看懂，因为他老状元出生。我们现在的研究要让它通俗化，尽可能深入浅出，要弘扬、宣传张謇精神，就要通俗化、浅显化地表达出来，而且最好是口语化。

通崇海泰总商会旧址。

　　未来张謇研究的使命

　　【精彩观点】

　　我为什么要主导推动成立江苏省张謇研究会?其实这与张謇这样一个了不起的人密切相关。张謇不仅是南通的、江苏的，更是全国的、甚至是世界的。章开沅先生弟子潘岳曾说：张謇研究人才队伍大体分为：一种就是学者型的，以章开沅为代表的各个高校的专家学者，大部分是学历史的出身，形成一种主导力量。第二种类型就是南通本土的各方面的人物，有专家学者，也有企业家，也有党政干部，也有文化学者。第三种类型，更多的是从事党政工作的同志，因为长期关注，对张謇有一定的研究，能够结合自己的工作经历、时代的特点，形成一些独到的观念，对张謇研究有行政上的推动。

　　我们研究会成立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整合资源，特别要在将来偏重于培养新一代的张謇研究专家。

　　【历史现场】

　　2018年11月13日，罗一民以“政治家张謇和南通精神”为题演讲后，江苏省委原副书记顾浩说：我觉得今天的演讲具有标志性，标志着对张謇的研究已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一个新的高度、一个新的水平。今天演讲的题目很好，“政治家张謇”，这个题目就是对张謇研究深入、开拓的表现。张謇作为一个政治家，最核心的问题就是他的家国情怀、百姓情结。他做了那么多事，都是为了国家，为了老百姓，希望国富民安。从这个新的领域研究张謇很有意义，应该进一步拓展，全面地加以研究。

　　江苏省原副省长王湛说：罗一民同志对张謇做出了富有新意的评价。一是张謇是在中国关键的历史阶段参与了重大的社会变革，是一位具有重要社会影响的政治家。二是关于张謇在南通的社会治理，是一个包含政治治理在内的全方位的鲜活的典范。三是关于张謇精神的当代价值，以及我们今天如何进一步传承和弘扬张謇精神。

罗一民(左三)在南通蓝印花布博物馆与传承人吴元新一家合影。

　　【口述历史】

　　张绪武先生对我们寄予厚望。2021年在江苏省张謇研究会成立的时候，他跟我讲，要我们多承担张謇170周年诞辰纪念活动的工作；二是要我们牵头、协调江苏全省的张謇研究工作。这是对我们研究会的鼓舞与勉励。

　　江苏省张謇研究会有不少会员单位，包括南京大学、南通大学等，南通以及海门的张謇研究机构，要沉下心来培养人。人才培养是有周期的，我们研究会职权有限，但会往这方面努力。这里边有相当一部分是企业家，企业家学习张謇精神，是新时代的一项要求，也有独特的资源支持他研究。第二，我们现在很注重交流，在交流当中你观点出来了，成果出来了，大家互相借鉴，也会共同提升。目前交流的手段就是搞论坛搞读书会，我们搞了几期影响都很大。

　　明年是张謇170周年诞辰，我们将和南通市委市政府有关部门分工合作，就纪念大会和国际学术研讨会等项工作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同时，省里边正在抓紧搞张謇电视剧的拍摄，这也是一个好事多磨的大事。

2022年11月15日，参与寻访、漫谈嘉宾在南通女工传习所参观。

　　【延伸阅读】

罗一民：弘扬张謇精神 建设现代南通

　　为纪念我国近代杰出的爱国主义者，著名实业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张謇先生诞辰150周年，《张謇》画传即将出版。令我们倍受鼓舞的是，画传的出版得到了江泽民同志的亲切关怀。江泽民同志为《张謇》画传的题词“发扬爱国主义精神，建设社会主义祖国”，站在历史和时代的高度，鲜明揭示了张謇先生思想及实践活动的爱国主义内核，精辟论述了新时期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本质上的统一性，深刻阐明了新一代华夏儿女所肩负的重大历史使命。这一重要题词，是对张謇先生不平凡一生的高度褒扬，也是我们继承和弘扬张謇爱国精神、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新局面的强大思想武器和科学行动指南。

　　从1895年始建大生纱厂起，张謇怀揣“建设一新世界雏型”的理想，在南通进行了前后长达30年全方位、系统性的早期现代化试验，并取得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成就，树立了区域现代化的“南通模式”。在张謇的竭力经营下，南通从一个偏居一隅、封建闭塞的小城过渡到具有近代规模的新型资本主义城市，一跃而为当时全国闻名的“模范县”，成为第一座由中国人自己按照近代化理念全面规划建设并取得卓越成就的城市，被吴良镛先生誉为“中国近代第一城”。

　　探寻张謇取得恢宏业绩的本源，最根本的是他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这是其事业卓然有成的思想基础和强大精神原动力。张謇根植故士，经营乡里，目的也是为了从中探索一条能推广到全国的救国之路。然面，张謇先生的远大抱负最终未能完全实现，从上世纪20年代开始，张謇事业由盛转衰。研究这段历史轨迹，我们更加深了对中国近代以来历史规律的认识：在旧中国，张謇及南通终究不能摆脱当时整个民族所遭受的厄运。只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国家才能富强，民族才能振兴，地区才能发展，人民才能富裕。

　　今天我们可以告慰张謇先生的是，新中国成立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南通城乡面貌真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近几年来，南通人民坚持以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深入贯彻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解放思想，抢抓机遇，同心同德，奋发图强，谱写了改革发展的新篇章。放眼今天的状元故里，国民经济快速增长，改革开放强势推进，城市面貌日新月异，社会事业阔步发展，人民生活日益改善，先生当年梦寐以求并毕生为之奋斗的理想正在变成现实。南通不仅成为全国著名的纺织服装之乡，而且成为重要的精细化工基地、船舶修造基地和闻名中外的建筑之乡。先生当年热心从事的文化教育等社会事业薪火相传，弦歌不断，南通已成为全国著名的教育之乡、体育之乡和长寿之乡。以公民道德建设为核心的精神文明建设“南通现象”在全国引起良好反响。先生当年开创的城建事业宏图再展，老城区焕然一新，新城区建设全面启动，百万人口大城市的框架业已拉开，水、陆、空相配套的立体交通网络已基本形成。从当年天生港码头起步的南通港如今已经发展成为全国十大主枢纽港之一，几代南通人魂牵梦绕的苏通长江公路大桥已经开工建设。

　　张謇先生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光辉思想，“中国近代第一城”遗下的诸多有形和无形遗产，是我们今天必须十分珍惜的宝贵财富，是我们建设新南通的一大独特优势。我们要把近代文化与现代文明有机融合起来，把爱国主义精神与南通建设有机统一起来，以“率先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率先基本实现现代化”的目标统揽全局，按照“依托江海，崛起苏中，融入苏南、接轨上海、走向世界，全面小康”的发展思路，传承先贤伟业，再创时代辉煌，努力把近代的“第一城”建设成为当代一流的港口、工业、贸易和旅游城市。

　　采集地点：南京苏建大厦、南通濠河两岸

　　采集时间：2022年11月8日、11月15日

　　内容整理：韦晓东 陈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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