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犁与风箱以及打稻机

  

  山,还是那座山。水,不像是

  那些的水

  被牛抛弃的犁,是因为看不到牛的影子


  被风冷落的风箱,是因为风的影子

  仍然有早时的清味。

  被主人拆御的打稻机,


  是因为,梯田疯长了野草,失去了

  所有种稻的能力

  路边没有安装的体育器材


  是哭泣的玫瑰,无声的冷漠无情么?

  村口唯一的棕榈树

  绿色与生动,枯萎与孤寂


  不像是迎合着这犁不再犁田地

  风箱不再扇谷

  打稻机不再有稻粮可脱粒


  它们就像,一堆木头的哑语之歌

  在四面通风的堂屋

  打量着我的来或者去


  2、桥头蔡村的晚稻熟了


  路过桥头蔡,属于人生的首次

  阳光下午的二时

  烟云。


  大朵大朵漂移

  漂过来了,又迅疾漂去

  唯有那一群麻雀

  落到稻头,喜啄着谷粒

  在一阵风吹来了,像击杀它的生命

  般。


  才雀起,飞离

  整丘、整丘的晚稻田,都

  耷拉着脑袋

  沉甸甸站着,醒着的稻草人

  以夺目的呆萌为黄

  露伴,金色的琴弦一样在秋风里


  微笑面对每一次

  发生的事

  太多的过去了的每一天


  都开心,用饱满的姿态

  承受谷穗之重。热情来到甚至有:

  战鼓等待的猛烈敲击生命


  3、遇见粉嫩

  

  正好是我所要遇见的粉嫩

  我拍摄下你如玉色牙苞圆润的深情

  用你美化我今夜寂寥

  冷落在寒风刮起的时辰


  黄昏的迷恋已经

  无法以黑自拔,包围打开的灯光

  所以不必感谢我

  太在意你菌菇的模样

  纯棉的肉苗

  我早已饥渴难耐与无地自容


  你一贫如洗的美白,金黄

  我何要去问

  出自深谷,栖于乔木

  水湿水润发此肺腑水嫩,

  胜似白梅

  肃静于浪漫,满屋或者

  一尊远离苦难情定人间的玉观音


  4、木质的岁月

  

  脱色。不退变的质地,

  在老屋的庇佑下,横竖七八

  积满岁月灰尘。表层霉斑

  菌痕,清晰依存可触碰而不可摸


  已由青芒,转到青涩

  缝隙长出的苔藓

  也改变不了,

  木质的骨子和弹风上膛的事实

  仍然保持着

  干燥如柴的节操


  撕掉了,

  每一个逼仄歪腻的日子

  诗人简介:

  蔡启发,浙江宁波象山人,现居台州椒江。写诗也写评论,出版诗著九部。迄今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歌月刊》《十月》《青年文学》《朔方》《绿风》《上海诗人》《星河》《天津文学》《新华文学》及美国《休斯敦诗苑》、菲律宾《联合日报》等100多家报刊发表大量作品。获新诗百年百名实力诗人奖、改革开放四十周年征文现代诗歌特等奖、香港紫荆花杯优秀奖等30多次。《中国诗界》执行副主编。

  云舒点评:

  我在2016年去天台参加文学活动时认识了当地召集者之一的蔡启发老师,后来读过他的许多爱情诗,也一直认为他是一位以写情诗享有盛名的诗人,但当我读到这几首诗时,对他有了立体的认识,我从这几首诗里读到了两个沉甸甸的字“乡愁”。我没有想到,诗人可以把“乡愁”写得如此不显山不露水,却又字字句句都充满了一种深深的忧伤与思情。诗意的开阔,表达的委婉,诗风隐含的张力,无不令人信服,读来引人入胜,情有所归。

  当人们说起乡愁时,眼前总会出现一些具有时代感的旧物件,这旧物件给予了一代人生息与共的亲切感和略带伤感的回忆。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科技已经改变了农耕文化的基本模式,但进步不代表遗忘或抛弃,总有念旧的人会在生活遗留下来的种种迹象中找到旧时斑驳岁月里的点滴温暖或令人感怀的记忆,这记忆带来的情感上的小小暗流,会使感悟到的人产生对现时所拥有的美好生活的珍惜与感恩。

  因为我与诗人蔡启发属于同年代出生的人,所以在读到他的诗歌里的“犁”、“风箱”、“打稻机”时,我的头脑里自然呈现出久远的既熟悉又陌生的画面,那个时候的农耕简单纯粹,人心也简单纯粹,虽然生活水准不高,精神娱乐匮乏,但是,身心融于自然,在一草一木中提炼出精神的至高满足,现在想来仍然觉得可圈可点。诗人的这首诗里有种与存留旧物的隐性的对话,这对话令人动容、感伤,并产生心有戚戚焉的深深的追怀。

  《桥头蔡村的晚稻熟了》这首诗仿佛是专门慰藉诗人那无法排解的乡愁的,这首诗很好地彰显了诗歌的三美原则: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当然我对三美的诠释与闻一多的不同,但却能很好地说明我读这首诗的真实感受。因为诗句的灵动性,使我感到阅读的同时似乎正有一首清灵的音乐飘荡在晚熟稻田的上空,而那“漂移”的“烟云”、“喜啄谷粒”的“麻雀”、“耷拉着脑袋”,“沉甸甸站着”的“稻穗”以及“呆萌”的“稻草人”,画面的唯美、生动,实在让人折服。诗人诗句长短的自然转换,匀称里有参差,建筑艺术的韵味凸显,给人以舒适灵巧之感。

  《遇见粉嫩》,写得柔美温情,像是一首别样的情诗,情意绵绵、深情款款。到底是写情诗的高手,写蘑菇都能写出浓得化不开的情韵来,叫人怎能不拍案叫绝?“遇见粉嫩”既给予诗人精神上的满足,“用你美化我今夜寂寥,冷落在寒风刮起的时辰”,又勾引出诗人对美食的强烈渴望,“我早已饥渴难耐与无地自容”,同时还激发了诗人对美的观赏带来的合理想象,“水湿水润发此肺腑水嫩,胜似白梅肃静于浪漫……”。

  《木质的岁月》又打开了乡愁的缺口,有型有据,有感有触,有叹惋有升华,有笃定的骨子里的坚韧与传承,就如同一个民族的根源,岁月流长,却不改初衷,生生不息,总有越擦越亮的那些永远延续下去的骨子里的坚贞与傲气,像一首不老的歌,唱出清亮的气势。

  云舒,另网名:杨沐云舒、易湄、沐云舒、杨沐等。本名:杨龙美。江苏东台人。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杂文学会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出版诗集《凝听灵魂抽穗的声音》,散文诗集《岁月划痕里的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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