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当残梦从枕边飞去的时候,他们醒来,开始走一天的路。他们走着走着,走到正午,路陡然转了下去。踽踽独行地同时仍不忘嘱咐自己:下次再见!
我是喜欢安静地聆听歌曲的,但品味单一,种类匮乏。不喜聒躁,不喜摆动,偏只对一种音乐动心。我大抵也是一个安静的人,所以只愿对安静的人、安静的事倾心,简单的旋律往往更容易撩拨我的心弦。
喜安静的心纵横在各个角落。拿写文来说,我曾试着在热闹非凡中养成安静写文的习惯,但结果不尽人意。显而易见的是,我从未能在聒躁中完成一篇文章,哪怕只是简单的开头。我也曾试着在略带狂野的曲目中品味简单旅律,但也只是浅尝辄止。我对自己说,下次我一定要认真拜读这篇文章,下次我一定要耐心品味这首歌的词意,下次……可是,一直没有下次。因为我们见一次少一次。
《见一次少一次》,这是我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缓慢的旋律,遗憾的歌词,不安的灵魂。我之所以喜欢抒情音乐,是因为他们更容易触及我的真心。这首歌的原意是唱给母亲的。第一次见面,与母亲,与生命;未来,或许最后一次,母亲与我,与结束。
之前看朗读者时,我特别喜欢董卿引用的一句话,“我们不止是要为人生的某一个片段哭泣,我们整个生命都催人泪下”。离别要哭泣,这是悲痛到失语;重逢要哭泣,这是雀跃到喜极而泣;婚嫁要哭泣,生子要哭泣、生病要哭泣,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哭泣着生活,又无时无刻不在迎接哭泣。
我是一个乐于哭泣的人,为至美也为至悲。“后来我们见一次少一次,努力忍住不去回头看,终于承认会一瞬间变老,剩几句抱歉在心间,够我用一生怀念。我是多么的快乐,和你拼成完整的人生,可那曾一起分享的片刻,现在要换我一个人收藏,”这是曲里的忏悔,也是生命的定格。
所有的偶然都是该有的必然,这是我信奉的一种人生态度。所以,我从来不会把我生命中那些相对于顺风顺水的不好的事情归结到我的不幸当中。我没有什么不幸,我更没有必要把自己阐述成不幸的人!我们遇到的每个人不都是见一次少一次吗?他们终究会溜到一天的末尾,随梦境而消逝,我又何苦要执着于逃避呢!
我的脚步过于匆忙了,匆忙到如城市变迁,匆忙到如时代更迭。我马不停蹄地在路上走,左手挥一下,说一句再见,右手招一下,道一声珍重。走着走着,不知陷入到哪个路坑,路陡然转下去,转到一处荒芜处,那里残根败柳,那里尸痕遍野。他们在梦中静息,我在雾霭中努力让自己呼吸,试图透过缝隙让自己清醒。
梦来临了,薄冥的夜色蒙了我的眼,也糊了我的心。我在这低隘的空间里忙乱着,忙着解释与忏悔,
我答应他们,答应这些花草才树木、答应这些活生生的人,我应允,再也不说下次再见。
我问他们:人生不就是在不断告别吗?即使是下次再见,那也是重逢的喜悦啊!
他回我说:因为我们见一次少一次!
我从梦境中逃离了,恍惚中亦觉,我的身后跟了一束光,那个枯枿朽株的路口像雾一般消失殆尽了。
于是,我继续向前走,向前不断说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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