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的思想统一政策

  李斯,谏“逐客令”的那个李斯,同样还是一个李斯,位置不一样了,屁股指挥了脑袋,私心战胜了公理。李斯怎么说的?李斯是这样说的。

  “丞相李斯上书曰:‘异时诸侯并争,厚招游学。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今诸生不师今而学古,以非当世,惑乱黔首,相与非法教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趣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乎上,党与成乎下。’”

  李斯的意思是之前没有统一的时候,诸侯之间打来打去,需要各种有脑子的、会说的、能言善道的、能干的这些人,所以各个诸侯都秉着一个相对开放的心态,到处争取能干的人为他服务。但是现在天下已经安定了,我们不需要这么多游学的人了,平民老百姓就该出地种田,士大夫、读书人不用写那些什么《诗经》、“黄歌”(指上古歌谣)、“谚曲”(指谚语歌曲),你就学习法令,就去做官吏。

  但是现在这些读书人并不是去学习法令,并不是一门心思做官,而是不学今,去学古代——学春秋、学战国、学商周,用古代的一些事儿,一些帝王、将相的做法来议论现在。他拿古代的事说现在不好,这么说会让老百姓,会让这些“韭菜”脑子里产生了困惑,对我大秦充满了抱怨,对我大秦没有百分之百的恭敬。他们这些读书人良心大大得坏,他们用这些跟现在的法律、法规、法令不相同的东西来教化、来影响现在的老百姓。

  这些读书人、这些儒生一旦听到有新的您的命令下来了,就各自用他们的三观、他们的学术体系去议论您,议论您的政策法规。回到家,心里就诋毁您的法定,认为您不对;出去,到了街头巷尾,就到处议论、嘀咕,谈国事、议论国家、议论政治。他们如果夸您,他们如果夸这些制度,那只是为了他们自己增加名声;还有一些读书人他标新立异,是为了让自己显得特别高明,我产生了新的理论,我产生了新的学说,我比你高,我比皇帝您还高;更有甚者,他们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用他们自己粉丝的力量造谣中伤,蛊惑人心。

  如果您不禁止他们,不禁止这些腐儒、这些儒生,您的威严、您的势力在上边就会下降,别人不再把您当成神,而把您当成也是可以犯错的人;在下边,他们会结党营私,形成一种势力。

  焚书坑儒跟商鞅变法一脉相承

  “‘禁之便!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有藏《诗》、《书》、百家语者,皆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有欲学法令者,以吏为师。’制曰:‘可。’”

  还是把它们禁了方便一些,“禁”就一个字。我建议史官把非秦国所记的历史记载、历史书、档案全部烧掉,不是图书管理员,不是博士官,不是他职责所在,不是官家,如果有敢藏《诗经》、《尚书》、诸子百家的著作,有藏各种有思想的书的,都必须到他们郡所在的郡政府堆起来,烧了,把它们都烧成灰、烧干净。所以,焚书坑儒这件事跟商鞅变法有一脉相承之处,就是你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农民做农民的事,工匠做工匠的事,你读书人就只能当官,其他一切不要想。

  焚书不是烧光所有书

  另外,焚书并不是把所有书都烧光,而是说只有官家才可以藏有另类思想的书,这个必须强调。李斯因为焚书坑儒造了很多孽,但是幸亏他骨子里还是个文化人,还给以前的知识留下一条生路,也就是说官家还藏了一些书,而且还藏了相当多的书。但可惜的是萧何没有能及时把所有的秦朝的图书收好,项羽占领咸阳的时候,大火烧了秦宫里边很多很多的书。

  作者简介:冯唐,原名张海鹏,毕业于北京协和医学院,埃默里大学,中国诗人、作家、医生、商人、古器物爱好者。

  本文来源微信公众号“冯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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